唐代冠饰,是一部生动鲜活的历史文化志。在那个国力强盛、文化交融的时代,冠饰承载的意义远超装饰本身。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同阶层的人通过冠饰的材质、样式和工艺,清晰划分出社会等级。
同时,它也是文化交流的结晶,丝绸之路带来的多元文化,让唐代冠饰在造型、装饰元素上不断创新。从工艺设计的象征意义,到等级制度的演变,再到设计样式的多元呈现,唐代冠饰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大唐的兴衰与社会百态。
冠饰工艺设计象征性
根据《新唐书·舆服志》的记载,花钗礼衣是专为亲王迎娶妃子时所准备的礼服。这种礼服的设计和规格是根据王妃嫁给亲王的等级来定制的,其中礼冠的主要装饰就是花钗。
而对于那些官职在六品以下的官员的妻子以及九品以上的女性在婚礼上所穿的服装,则是大袖连裳,采用青色面料,搭配素纱中单、蔽膝、宽腰带和皮带,袜子和鞋子的颜色与裳相匹配。
头饰方面,佩戴花钗和覆笄,饰两鬓角,装饰以金银和各种宝石。至于普通百姓家的女性,在婚礼上也有佩戴花钗的习俗,但装饰则以金银和琉璃为主。
晚唐至五代时期,妇女发间插花钗风及一时。《陕西西安白杨寨晚唐壁画墓发掘简报》中,考古专家推测墓主应为晚唐时期权宦刘行深或其夫人,在壁龛北侧为侍女图中,“南侧女子位于抬担四人内侧,两象牙色梳上下对插,额前发髻正中插有两只花簪,两侧为双环髻,中间戴有护耳,侧面插有六支黄色发簪,面部饰有斜红妆,身着明黄色圆领袍。
北侧骑马仕女位于担子外侧,高髻前倾,髻前两象牙色梳上下对插,两侧为双环髻,中间戴有护耳,两侧插簪,面部饰有斜红妆,身着浅黄色宽袖襦。”
《新唐书》中提到,精细雕刻工艺的工匠们在唐代中央政府的手工业作坊里,必须经过四年的专业培训才能正式成为合格的工匠并开始工作。金银器工匠的培训时间远超其他工匠,金银器工艺不仅要求工匠具备精湛的技艺, 还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实践,是当时具有挑战性的手工业技术。
晚唐时期出现鎏金银簪,在这一时期,双股钗成为发饰的主流,其钗梁部分尤为引人注目,成为装饰的焦点。钗梁的装饰手法主要分为两大类:一是直接在钗梁上进行精美的装饰;二是设计成可拆卸的钗首,通过更换不同的钗首来提高双股钗的多样性和使用率。
钿头钗便是在这种折股钗装饰趋势下应运而生的。它的特点是将钗梁的装饰部分向下延伸至钗股的中段,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这种发饰的主要制作工艺包括花丝和镶嵌技术,至于可拆卸的双股钗,其钗首通常以金钿花为特色,这些钿花多呈团状,外围是精美的花瓣图案,中心则常刻有金凤或镶嵌有各种宝石, 展现出华丽而精致的工艺水平。
这种设计不仅体现了当时工匠的高超技艺,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对美的追求和审美风尚。钗首的纹饰日渐写实,凤鸟纹、鱼形、 鸳鸯戏水、莲叶、慈姑叶等较多见,充满生活气息。
冠饰等级制度式微性
安史之乱后,由于陆上丝绸之路被阻,人们的思想观念也随之改变。在中晚唐时期,中原地区的思想观念的转变、经济发展水平的下降,义髻式宝冠作为盛唐时期两京贵族妇女的盛装冠饰,其奢华的装饰和高昂的制作成本,体现了当时社会的繁荣和中央集权的强大。
安史之乱成为唐朝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不仅在政治上导致了地方势力的崛起和中央政府管理能力的下降,也在经济上引起了深刻的变化。随着中央财政的衰退,对于奢侈品的财政支持能力减弱,奢华的冠饰逐渐失去了政治和经济的支撑。
同时,南方市场经济的兴起,使得经济活动和财富创造的重心开始向南方转移。这种地理分布的变化,加上南方对于奢侈品需求的增加,促使奢侈品生产技术的南迁。
在晚唐时期,随着社会制度逐渐变得宽松,市民文化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兴盛时期。原本以贵族为主要服务对象的民间文艺形式,如说话、变文、戏曲和曲子词等,开始逐渐走向民间。原本聚集在皇宫和官府中的表演者,如倡优、歌伎和著名艺人,也开始在城市中为普通民众带来精彩的歌舞和戏曲表演。
在唐朝时期,严格的宵禁制度限制了市民的夜生活,使得他们白天忙于生计, 晚上则无法享受艺术表演。
然而,随着上元夜等节日的宵禁解禁,市民们有了更多欣赏表演的机会,这也为娱乐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动力。表演和歌舞等艺术形式开始面向普通市民开放,演出场地也更为亲民,满足了市民的娱乐需求。
与此同时,商业文化的兴起也为市民文化的繁荣提供了支持。商业活动与市民的娱乐需求相辅相成,推动了市民文学的俗化进程。
在这样的背景下,晚唐时期的市民文化迎来了空前的繁荣。社会制度的放松为晚唐时期市民文化的兴盛提供了重要的契机。
民间文艺形式的普及,宵禁制度的取消,以及商业文化的兴起,共同推动了艺术形态向世俗化、市民化的转变,为文学艺术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这一时期,原本服务于上层社会的文艺形式开始更多地服务于普通民众的娱乐需求, 成为文化艺术发展的新趋势。这一时期乐坊歌妓头戴的凤形冠饰,成为有一定资产的女性的追求。
随着唐朝对外交流的减少和中原文化自身审美观念的回归,这种外来风格的冠饰在中原地区逐渐失去了文化上的支持。社会阶层的变化也可能使得这种冠饰不再符合新兴社会阶层的审美和价值观。
冠饰设计样式多元性
《新唐书》中提到,在唐玄宗天宝初年,即公元742年左右,唐朝社会中贵族和普通百姓的服饰风尚开始发生变化,他们偏爱穿着胡人的服装和佩戴胡式的帽子,而女性则喜爱佩戴步摇钗作为装饰。
可能指的是带有垂珠的花钗,或是装饰有摇曳生姿的垂花片的小型钗饰,其中垂珠花钗的可能性更高。除了簪钗, 晚唐时期的女性还喜欢在额前插上簪花、花钿等小型饰片,她们的头上常常装饰着各式各样的精美首饰。
《唐语林》中也有记载,在长庆年间,京城的女性在首饰的选择上追求尽善尽美,她们的首饰包括金、碧、珠、翠等各种珍贵材料制成的笄栉和步摇,每一件都精美绝伦,这种装扮被称为“百不知”。
在《中国敦煌壁画全集》中载:“均为高髻饰金钗九树,项戴瑟瑟珠。” 1991年在洛阳发现墓室唐齐国太夫人墓,《伊川鸦岭唐齐国太夫人墓》中载,墓主为齐国太夫人吴氏墓,因吴氏生前两次被朝廷诰命为太夫人,身份显赫,墓室规模较大。
其中包括金银器、金银饰、玉石器、宝石饰、 骨雕、铅饰、铜器、铁器、钱币、陶瓷器和石刻,出土饰件残件材质有绿松石、琥珀、水晶、骨雕、金银饰片、镶嵌类的金线饰等,因棺椁南端被盗扰,形状已遭破坏,尽管冠饰的形制无法直接得知,但出土的白玉梳脊、梳形玉佩等玉器,以及金银饰件和宝石等珍贵物品,从这些出土饰件的造型和装饰风格中,金银饰件可能采用了精细的雕刻和镶嵌技术,而宝石的使用则增添了冠饰的华丽和璀璨。反映出古代工匠的高超技艺和当时社会对于美的追求。
敦煌壁画受到不同民族和文化的影响,风格上发生了一些变化。由节度使曹元忠夫妇主持修建的功德窟。敦煌莫高窟的供养人画像第61窟窟内东壁北、南两侧绘饰贵族女子供养像。两侧各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子,凤冠通常由金银打造, 镶嵌着珍珠和宝石,顶部装饰有凤凰形状的饰品,象征着祥瑞和尊贵。
流苏发簪则以其对称的流苏装饰而著名,随着佩戴者的行动而摇曳生姿,增添了一种动态的美。面部的花钿妆饰是古代女性的一种特殊化妆方式,通常用金箔或彩色颜料绘制成各种花卉图案,贴于额头或脸颊,既美观又能彰显身份。
在壁画中,戴着桃形凤冠的女性通常代表着社会地位极高的贵族或皇室成员。这些女性可能是石窟建设的资助者或主人,她们的身份和影响力使得她们在艺术作品中被赋予了特殊的地位。
沙洲张氏和曹氏政权与甘州回鹘缔结婚约的“天公主”可能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她们通过政治联姻加强了不同政权之间的联系。出身显赫,是甘州回鹘可汗的夫人,同时也是曹议金与陇西李氏所生的女儿,天公主的后裔。
在中晚唐时期,她身着典型的中原女性服饰,包括宽松的长裙、外罩着图案复杂的大袖衫和披帛。她的发型是将两鬓紧贴脸颊,眼下方涂有赭色,脸上还贴有细小的花钿。额头上佩戴着数枚花钿,头顶上戴着桃形的凤冠,上面缀满了珠宝,冠子下方插着大型的垂珠步摇,耳朵上挂着绿色的联珠珰宝石,颈部戴着珠宝璎珞。
在榆林窟的第16窟中,“秦国天公主”的画像,展现了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性形象,其服饰和头饰的设计融合了回鹘和汉族的文化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