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时装如戏,直到眼前的光景化成了生人脸上的生气,那滋味才真的叫淡如茶,甜如蜜,一笑一颦皆是被感动的记忆。
前年看的一出折子戏,台子上咦咿呀呀地唱着的是两百年前的流行歌曲。仔细审视一下花花绿绿的服饰,凤钗大髻,翎毛狐裘,笑一声便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吟一句则是春风不度玉门关,那是古早时光里的时装,乾隆年间视之为美,曾唤作皮黄的行头,一晃多少载光阴过去了,你去问傍晚坐在城根子下面抽烟袋锅子的老爷子,他们也一样觉得那些物什美得不能自已。
所以说中国向来是有时装的,只是我们被鸦片的迷烟给叩开了海岸线,那守旧了几个世纪的心思也活了起来,一门心思地盯着洋老爷的万花筒葡萄酒与裸女郎,反倒渐渐忘了自家的好处和本分,拿玛瑙去换了玻璃。
“你觉得VGRASS传承像云锦这种中国古老技艺的做法有什么意义?”我问张梓琳。
她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觉得很好啊。因为在这个时代,我们丧失的东西太多了。这些财富是中国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可我们一直不知道去珍惜。我们需要更多人去守护和传承这些,这也是中国时装与欧洲时装截然不同的地方。”
VGRASS在上海港汇广场的新店开幕,张梓琳去参加了VGRASS举办的高级成衣展。
这几年本土时装品牌争气得越来越多,我烦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抄袭货,不少牌子直接把国外设计师的作品拿来拷贝不走样,卖得再好我也不稀罕——VGRASS没这些坏习气,本分地做着自己的设计,在意大利也开了工坊来研发新的工艺与面料,还不忘着要守老祖宗留下的宝,不久前收购了南京云锦,打算把那些逐渐要被时代遗忘的,咱中国人古老的技艺传承下去。
但VGRASS却又不是只会堆砌那些游龙惊风的品牌,他们懂得如何用西方时装的剪裁,与中国时装的技艺融合在一起,让“老东西”被沉淀之后更弥足珍贵,成为所有人身上最美妙的行头。
VGRASS传承的精细工艺
VGRASS传承的精细工艺
在遇到张梓琳之前,我有时自己也会质疑“世界小姐”这个头衔为何会放到她身上。
在我看来,“世界小姐”就相当于是“全世界第一美丽”——那应该有着惊世绝艳才对。
可是张梓琳其实并不勾魂摄魄,我也绝不像韦小宝见到陈圆圆一眼就脑袋全空那样,被她用容貌所碾压。
没有,真的没有,一切都从从容容的,聊天的时候也都说说笑笑,完全没有任何人在“以貌取人”这件事上越界。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在提‘世界小姐’这个名号了。”她笑了笑,亲切又灿烂。
那一刻,我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真漂亮。
但无论如何,“世界小姐”都是让世人认识张梓琳的一张名片。也正是因为赢得了这个头衔,才使得她开始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她当年可是体育特长生呢,那时连她自己都不想到会走入如今的生活里。
“那时候我学习不错但也没有特别好,但是体育科目样样都拿高分,所以我自己也以为以后会成为运动员呢。”在回忆学生时代时,她有些开心地说。
我笑着对她说,搞不好当年她不去参加选美的话,如今里约奥运会伤也能看到她上领奖台了。
“那倒不会。我体育还不错,却也同样没有出色到可以参加奥运会的程度。”她屏着笑,一本正经地说。
如今她却漂亮得妇孺皆知,而且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她身材就恢复到孕前状态,容光焕发得让人想不到会是人母。
“我有在怀孕期间注意饮食啦。其实我算是个克制力很强的人。”她诚恳地说,“我不是那种吃什么都不胖的体质,所以一生完我就有在努力控制身材,现在就已经全面复工了。”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是一个会让很多女人嫉妒的对象:
论外表,“世界小姐”的头衔已经是最好的肯定;
论婚姻,她一直在跟我说她老公很爱她,如今又有了baby,其实心里满足得很;
论事业,这似乎从来都不是她考虑的难题——她坦言说她都是看喜好选工作,不管是参加品牌活动,还是去演戏,都是去挑选她感兴趣的。
“第一次拍戏是什么感觉?会面对专业的演员而感到紧张吗?”
她反倒一副慵懒的样子,似乎也不觉得那曾经让她头疼过:“其实没有。因为对方很专业,所以才会放心让对方来带戏,而且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专业演员,反倒不会给自己过大的压力,而是抱着一个学习的心态去对待每一场戏。”
我助理听说我要跟张梓琳聊天,特别热情地要求也来凑热闹,打算蹭张合影什么的。
但我非常真诚地打击他:“你的身高也就只有人家的腿长。”——于是他满腹怨念地作罢。
这其实不夸张,我身高184,但穿上高跟鞋的张梓琳甚至比我还高半个头。
寻常男子,自然对她敬畏有余。
“会有哪个男演员在跟你配戏时,需要在脚下垫个凳子,来保证在镜头里跟你不会太不协调的么?”我有些好奇心旺盛地想要套八卦。
她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还没遇到那样的戏呢。如果以后真的遇上了,我会告诉你的。”
害我白兴奋了那么一会儿。
她待人随和,可是笑脸却璀璨。
“其实选美的那年,我根本没想过自己都拿到名次,就觉得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事。而且身边很多其他国家的女生,从长相到身材都无可挑剔,我很羡慕她们。”在被我问到当年选美是什么感受时,她实诚地回答我,“但我想,我其实并不是长相最美的,但可能在那一年那个时候,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吧?”
她很谦虚地说,然后又是一笑。
被她的笑暖到了心的我,顿时就懂了她的美。
那是一种对人没有侵略性的美,不嚣张也不浮躁,是让人想要一直呆在她旁边的那种美。
“所以,我真的不觉得自己美。”她说。
“不不不,我现在终于能够开始品味你的美了。”我连忙笑着说。
她人高、腿长、肤白,长得又甜美,这是不争的事。
别的不说,穿衣服好看就是最大的优势。
VGRASS给她定制了条裙子,每个细节都极尽考究之能事。他们在港汇中庭树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八音盒,随着旋律这个八音盒的主体部分还会旋转,一层又一层的,都挂满了VGRASS的礼服——这个仿佛艺术装置一样的展览,以“向修身致敬”为主题,而张梓琳身上的裙子,就巧妙地利用的剪裁和线条,营造出了修身的美感。
“你觉得‘修身’这个设计对中国人来说有怎样的意义?”我问她。
其实意义太大了。
我从小陪妈妈逛服装店,“修身”这两个字就听得次数最多——只要售货员跟我妈说“这件衣服很修身”,我妈就会义无反顾地把自己塞进去。
中国人总觉得自己身材不够好,比例不够美,“修身”就是能够让他们觉得自己无比美好的咒语。
任何衣服都必须以“修身”为前提才卖得掉,尽管九成以上的国产品牌,并不懂“修身”在时装设计中的真正用法。
VGRASS在港汇中庭树起的巨大“音乐盒”
“我觉得修身是一种高明的剪裁手法,”张梓琳略略站起身,展示了一下她身上的礼服,“不靠过多的装饰去分散视觉注意力,而只是以线条来勾勒出最好的身材曲线,这是高级时装行业所必须掌握的手法。”
这话没错,VGRASS其实懂高级时装的基本气质,就算拿去跟巴黎时装比美,也不会在底蕴和风情上失了分寸。
朱自清曾说:“从前人说‘六朝’卖菜佣都有烟水气,巴黎人谁身上大概都长着一两根雅骨吧。”
巴黎人的雅骨究竟是长在哪里,我这么多年出差巴黎也始终琢磨不出。但真要举一个高级时装行业的例子,倒是在CHANEL的秀上一眼就认准了老KARL的雅骨比肋骨多,而T台上模特的雅骨要比髋骨更坚强。
之所以说CHANEL最西方,决不是没有半点来由的胡乱瞎诌。
我们儿时对于法兰西的印象,几乎全是黑白胶片上的金发美女,穿着曳满花边和流苏的拖地裙子,比中国的女子更多几分豪放的意思——那金发也不是真的金发,在单调的画面里,比白色略浑浊一些。即便如此,我们倒认定了那是金色,灿灿得比炸糖糕更惹人目眩。
CHANEL每一季的作品,竟还留着黑白画映那个时代的记号。一针一线,记下了梦巴黎年代的骚情,尽管老Karl的手笔越来越多人不肯买账,可依然神魂静雅得比古旧留声机流泻出的音符还要充满想头。
至今CHANEL依旧保留着最经典的几个手工作坊,在工业化时代机器已然取代人力的这个世纪初,西方最精湛的手艺你仍能从它的作品里看到。
但是包括刺绣和羽饰品,都是在CHANEL女士在1961年开始革新潮流的时候并没有使用的。最初的CHANEL设计都是线条流畅,穿着舒适且易于搭配的服饰。在当时很多用羽毛、蕾丝和珍珠把自己装扮的光鲜夺目,穿梭在美心餐厅的巴黎女性心目中,CHANEL的设计也被看为保守。
可是时光终究比女人的年岁更悠长,羽毛、蕾丝和珍珠不见了,巴黎人有时自己也感叹,他们失去的,其实也很多。
放到如今的中国时装里来回头看,我们已经度过了那个最艰难的、只会抄袭别人的时代。更多的中国品牌有了自我的意识,不去跟风模仿西方,也不闭门造车东方,而是懂得如何把东西合璧,自成一派。
VGRASS传承的精细工艺
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
在看到像VGRASS这样的品牌的作品时,有些针脚都是让人怀念的——平淡得仿佛是庙会夜市上撑着遮阳伞在卖的糖葫芦,没什么特别的叫卖声,卖糖葫芦的阿婆坐在小凳子上打着毛线,5W小灯泡在她脸上映出昏昏的光亮,孩子却总能循着空气里冰糖的滋味溜过去,把脸贴在玻璃橱窗上对着里面的山楂和苹果流口水……
没什么名利,也没什么勾心斗角,在孩子没成长进入大人的城市之前,童年的光景俨然是三十岁以后才领悟到的奢侈。
而这种奢侈的情怀里,好东西是会被岁月镀了金的。
VGRASS传承的精细工艺
比如,云锦。
仔细打量VGRASS许多作品,你会清楚地发现,纺线技术全然不是现代文明的产物,那是老祖宗的东西。
“老东西”在这个时代可以是褒义词啊。比如以前外婆会坐在家门口摇着纺车会纺的,一圈又一圈,载着孩子放学归家的脚步声,头顶上是成群的信鸽飞过。纺出来的线粗糙得很,却又是机器纺线所比不上的强韧,你现在就算去上海最古老的弄堂里张望,曾经最熟悉的景象,也都看不到了。上一批摇纺车的老人们纷纷离开世间,他们带走的,除了亲人的悲伤,还有中国传统里许多许多的财富。
而云锦,比这种纺车的吱吱呀呀声还要更古早得多。
它用老式的提花木机织造,必须由提花工和织造工两人配合完成,两个人一天只能生产5-6厘米,这种工艺至今仍无法用机器替代。
云锦的主要特点是逐花异色,通经断纬,挖花盘织,从云锦的不同角度观察,绣品上花卉的色彩是不同的。
由于被用于皇家服饰,所以云锦在织造中往往用料考究、不惜工本、精益求精。云锦是用金线、银线、铜线及蚕丝、绢丝,各种鸟兽羽毛等用来织造的,比如皇家云锦绣品上的绿色是用孔雀羽毛织就的,每个云锦的纹样都有其特定的含义。
如果要织一幅78厘米宽的锦缎,在它的织面上就有14000根丝线,所有花朵图案的组成就要在这14000根线上穿梭,从确立丝线的经纬线到最后织造,整个过程如同给计算机编程一样复杂而艰苦。
其用料考究,织造精细、图案彩典雅富丽、锦纹绚丽多姿,宛如天上彩云般的瑰丽,浓缩中国丝织技艺之精华,翘首鳌头。
因其丰富的文化和科技内涵,被专家称作是中国古代织锦工艺史上最后一座里程碑,公认为“东方瑰宝”,亦是中华民族和世界最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之一。
由于日产一寸,有“寸锦寸金”之称,云锦也由此成为全世界最贵的面料。
对于这样一种优秀的传统手工艺美术品,VGRASS不限于原生态的继承和保护,更结合了时代的特点,让云锦进入人们的生活,并对其进行改革和创新。让它被更多人所熟识,而云锦也得到了时尚界的认可,在T台秀上也屡见不鲜它的瑰丽身影,很多设计配合云锦现有面料特色,增加了羽毛和局部刺绣方式,在造型款式中更趋于时尚化。奢华精美的云锦也能出现在日常生活中,对女人来说既是东方美的传承也是低调奢华的代名词。
VGRASS运用云锦制作的时装
“你喜欢这样的时装吗?”我问张梓琳。
“当然喜欢。”她用力点着头,“这是我们自己的时装啊!”
我说过VGRASS毫无要被中国风束缚的困扰,连剪裁也同样不拘泥于单一派别。
曾经有过东方时装入侵欧洲大本营的历史,最知名如三宅一生和高田贤三,他们所号称的日本式剪裁,其实也都是对巴黎时装妥协后的一种改良,比起东洋岛国的本土线条,他们的作品还是洋派得很。
VGRASS有其聪明之处,那些奢华的手笔都出自欧洲时装行业对面料的加工手法,连每一根线条都很洋派,却会用最中国的手艺去烘托品质,偶尔一眼瞥到旗袍的领子坎肩的形,那就是心照不宣的感动。
我在资料和影像里见过许多工匠在给VGRASS做衣服时的专注,一针一线都不曾有过丝毫惫懒。
为了实现修身的设计,每一根丝线的经纬都不能出错,那些仿若打造艺术品的双手,将万千丝缕拼成了一件身上的华服,听起来是复杂的事,却又是从设计师到工匠的日常里,最理所当然的事。
现在看来,几多奢侈。
不禁然要回忆起梵高对自己的评价来,艺术家多有艺术家的脾气,有时是我们看了作品来体味他的话语,有时却得是听了他的话语才能领悟他的作品。
VGRASS为中国时装开了个好头,很东方很中国的东西一样可以从皮草珠宝镂空裸背的战乱里扫出一片净土,是中国人的净土,也可能会是未来更多别国人的净土。
梵高曾是这么形容自己的:
“我喜欢更简洁,更纯朴,更严肃的作品。我需要多些灵魂,多些爱,多些感情。现在已经到了联合起来大声疾呼的时候了吗?或者,既然这么多人睡着了,他们不喜欢被叫醒,最好还是自己独立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做些自己单独可能并能够承担的工作、即使以后我能够挣的多一些,我也将永远在与大多数画家不同的范围里活动。因为我对各种事物的观念以及我想画的那些题材毫不留情的要求我这样做。”
听起来无比简单的一番话,却全都是理。
浓缩起来,亦是人生的哲理。
中国人的时装,还远远不到一众法国大牌那样的影响力和规模。
但不代表,我们未来仍然做不到。
说说你们对张梓琳以及VGRASS这样的本土品牌的印象呗。
说的好的,我会送你们VGRASS这次“向修身致敬”展览的主题限定音乐盒。
特别美,还用了中国的剪纸工艺来营造梦幻的视觉效果。
希望你们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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